封面新闻记者 黄晓庆
84岁的郭宗业至今还记得儿时在郭家祠堂参加祭祖的场景,每年春分、冬至两个时节,司仪用古风语调长喊一声:“读祖训十条。”后辈们先向老祖先的牌位磕头,再拜刻有祖训祖戒的牌匾,最后一起跪着聆听司仪念:“一立身忠孝,二制行端方,三昆仲友爱……”整个过程庄重肃穆。
四川省隆昌市云顶镇郭氏家族,自始祖郭孟四入蜀以来,传了二十九世,历经三个朝代,曾是名声显赫、富甲一方的大家族,兴建的云顶古寨更是规模宏大。
(相关资料图)
近日,由四川省纪委监委机关、四川省委宣传部主办的第二届“天府好家规”征集活动启动以来,收到了各地家风家规故事。在隆昌市纪委监委和云顶镇纪委相关同志的带领下,封面新闻记者拜访郭氏后人,走访云顶古寨,去探寻郭氏家族“诗礼继世 耕读传家”的传奇故事。
家族历史
先祖为唐朝名将郭子仪
云顶古寨见证600多年兴衰
云顶寨全景(云顶镇纪委提供)
尽管在家中接受采访,可郭宗业依然身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,看得出来老人家对此次采访的重视程度。一看见记者,他便主动上前握手,还提出等会加一个微信好友,如此新潮让人还有些意外。
解读家规之前,郭宗业先为记者讲述了郭氏家族的历史演变。“我们的老祖先其实是唐代名将郭子仪。”
元末明初时,巴蜀大地经连年战祸后,人口锐减,土地荒芜,百业凋零。公元1371年,郭子仪的后裔郭孟中率领孟一、孟二、孟三、孟四、孟五、孟六从湖北麻城举家入蜀,在隆昌云顶山下,郭孟四停下了迁徙的脚步,砍伐草木,开垦田地,定居下来。
三代之后,有郭廉高中进士,任监察御史,再有郭元柱进士及第,郭氏便逐渐成为云顶大族,官宦世家。根据史料记载:郭氏家族在全盛时期,人口有一千五百多人,田产分布在隆昌、泸县、富顺三县,每年单收租就达九万七千余石(dàn)。
云顶寨寨门
云顶古寨是郭氏家族垒石成墙、筑寨自保的族居地,占地245亩,寨墙总长1640米,不仅有48个庄园,而且寨楼、炮台、兵棚、马房、仓库、武器库、蓄煤池等一应俱全。历经沧桑岁月,古寨如今早已破败。记者沿着青石木板走了一段路,个别房屋经过修缮后有老百姓居住,大部分都已经被鉴定为危房,拉起了警戒线。
在云顶古寨还流传着一个“鬼市”的传说。那时,山下的佃户平民,常常背着时令蔬果、家禽水产等货物,于鸡叫二遍提着灯笼,打着火把赶上山,在寨外一定距离售卖。天亮便趁着郭氏老爷们未醒或未出门,就速速离去,回家忙各自的活路,免被寨子里的人骂穷骂懒。相比起“鬼市”,郭宗业更认可“强盗场”的称呼,暗喻赶场的人像“强盗”一样打起灯笼火把做事。
立下家规
祖训、祖戒各十条
尊师重教惠及乡里贫困子弟
“我们的家风就来自祖训祖戒,正是对后人的严格要求,我们郭氏家族才能延续600多年。”郭宗业说,为规范家族人员的行为,郭氏以“诗礼继世 耕读传家”为核心思想,立下了祖训、祖戒各十条,由郭廉起草,郭元柱正式定稿。
“祖训十条”分别是:立身忠孝、制行端方、昆仲友爱、闺阃严整、下不犯上、尊不凌卑、接物谦光、待仆体恤、不兴工作、痛绝呼卢。“祖戒十条”依次是:不许擅入衙门、不许逋负钱粮、不许忤逆不孝、不许欺侮尊长、不许欺凌卑幼、不许占夺田产、不许轻慢鳏寡、不许懒惰耕读、不许勾引害族、不许干犯名义。
时至今日,这些祖训、祖戒依然有教育意义。2019年,郭宗业查阅了大量资料,加上自己的理解,花了半年时间,以手写稿的形式对祖训十条和祖戒十条进行了解读,取名为《云顶汾阳祖训祖戒》(“汾阳”意指先祖郭子仪被封为汾阳王)。
祖训的第一条“立身忠孝”体现了郭氏家族忠于国家民族,孝顺父母长辈的传统美德。在抗日战争时期,郭氏子弟从小受到爱国御侮、复兴中华的启蒙教育,不少族人投身抗日战场,有的以身殉国,有的负伤回乡。而孝顺不仅体现在祖训里,还体现在祖戒中的“不许忤逆不孝”“不许欺侮尊长”。在族谱列传和隆昌牌坊中,都记载着郭氏不少孝行。
郭宗业展示家规解读手稿
祖戒中“不许懒惰耕读”意思是不允许在生产劳动和读书上懒惰,不勤奋。郭宗业在手稿中写道,郭氏历代尊师重教,各大庄园皆有书院(私塾),高薪聘请名师执教。郭氏家族不仅动用祠产为上学族人每年发放两次助学金,而且还利用祠堂、祠产办学,惠及乡里贫困子弟。
代代相传
对违背者小惩大诫
刻在小学文化墙上教育后代
以前,郭氏家族主要依靠祠堂祭祖传承家规。郭宗业还记得,除了诵读祖训祖戒,祭祖中还有一个环节就是对违背祖训祖戒的族人给予惩罚,也就是“打板子”,以儆效尤。
此后,郭氏后人更多的是通过言传身教将家风传承下去。“我年纪大点,会将耳闻目睹的家风传给我儿子,我的儿子传给我孙子。”郭宗业说,一家人在一起吃饭,他常常会讲述一个典故,希望孩子们从故事中明白一定的道理。
而今郭姓族人分布在国内外,在各行各业中涌现出了很多杰出的代表,四川恒通动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郭亮便是其中的一员。郭亮还记得小时候,父亲常常以祖训祖戒来教育他,例如尊敬长辈、待人以谦等等,如果违规还会被处罚。年长后,他将祖训祖戒刻在老家的院墙上,每年春节回家,都要求孩子们背对墙壁背诵。
既要明理,更要力行。受到郭氏家的影响,郭亮在事业发展中,始终坚持诚信经营,并以实际行动回馈社会。在新冠肺炎疫情发生时,他组织企业转产医用酒精等消毒产品,为缓解内江应急消毒物资紧缺局面作出了重要贡献。
同样是郭氏后人,郭洪在家族中算得上“孝顺”的典范。1998年,由于父亲身患癌症,他辞去在重庆的工作回家照顾。父亲去世后,他在一家企业身居要职,2010年,在其母亲患上阿尔茨海默症时,郭洪再次辞去工作,照顾母亲至今。
其实,郭氏家规不仅影响着郭氏后人。在云顶镇中心学校操场的校园文化墙上,张贴有郭氏十条祖训和十条祖戒的原文和简要注解。校长范嗣洪说,郭氏家规放在现在仍不过时,希望孩子们能从中汲取正能量,热爱家乡热爱祖国,饮水思源,将来有能力时能够回馈家乡,造福一方。